作為一名麻醉醫(yī)生,每天工作是在無影燈下守護病人,盡管從早忙到晚,醫(yī)院規(guī)定的下班時間也只是擺設,但自己還是喜歡手術室的感覺。曾見過虔誠的信徒,一步一叩首!也見過郎木寺格魯派大堂里背經(jīng)誦佛的喇嘛,在俱寂的廟宇下,他若無旁人神情凝固的專注,陶醉于時空被凍結的空靈之中,與神在親切交談,在這里可以將世俗中的各種牽掛置于腦后。似乎有種出家的感覺,一切外界事物都與我們無關,每天在太陽上班之前上班,在太陽下班之后下班,似乎始終都無法覬覦它的容貌,外面的天氣也是一種迷,我們沒有在屋里看見外面下著瓢潑大雨那種激動的心情,也沒有看見外面蔚藍的天空萬里無云的那種仰面吐氣的放松心情;我習慣于監(jiān)護儀上心臟搏動的這種獨一無二的音調(diào),因為它是一種沒有任何摻雜的真實。從這種聲音的細微變化中我能夠聽到心率和節(jié)律的變化,也能聽到氧飽和度的升降。
此刻,外科大夫一絲不茍地手術;
巡回護士忙碌左右;器械護士則有條不紊地整理著手術器械,及時遞上所用的鑷子、剪刀和紗布。
無需太多言語,一個眼神,一個動作,彼此間心領神會,如此默契是對手術方式和步驟的爛熟。從每一個眼神中,看到了鎮(zhèn)定、自信、堅毅、追求。
外面世界的人們永遠無法感知這份氣場,精銳和默契。麻醉后的病人,靜靜地躺在手術床上,周圍被無菌單覆蓋,只暴露著被數(shù)次嚴格消過毒的切口;生命的各項參數(shù)在監(jiān)護儀上一覽無余。大家通力協(xié)作,團隊中的每位成員各司其職,默默從事一項平凡而偉大的工作。衛(wèi)星發(fā)射,外人只看到點火的那一瞬間,而其實背后則是一個團隊的綜合努力。生命中的每個人是一部汽車,跑了多年之后,零件也會出毛病,通過修整讓它盡可能重新達到最佳狀態(tài),而我們則是一群打造健康大廈的員工!
病人,來自天南地北,從事不同工作,在手術室里是絕對平等的,無高低貴賤之分,只有病情差異之別。眼前,他就靜靜地躺在你的夢里,不必計較他的對錯,也不必考究他的經(jīng)歷?;蛟S他是個正在被通緝的某樁命案的嫌疑犯,或許他是一愛滋病患者,或許他歷經(jīng)千辛萬苦而將要面對另一種滄桑的人……,在你面前,他就是一個患者,一部等待格式化的電腦,是一個將記憶瞬間一筆勾銷的人,是需要鎮(zhèn)靜、鎮(zhèn)痛、肌肉松弛的那個人。記得在術前訪視的時候,病人有時會反復叮囑你:大夫,我是個抗麻藥的人;大夫,請多給我一些麻藥,別讓我痛苦;大夫,全身麻醉是怎么麻呀會不會很恐怖的?諸如此類的問題。世界上沒有麻不倒的病人,但只有叫不醒的患者,而我的努力是既能將他平穩(wěn)麻倒也能將你徹底喚醒。
對于外界而言,手術室永遠彌漫著嚴肅,真是這樣嗎?嚴肅的人不可以僅在外表上評判,手術室里的嚴肅只是在特定場合下的責任承擔。多年的交往讓同事拍著我的肩膀“哈哈,原來你不是一個嚴肅的人呀”。在無影燈下,嚴肅是對生命的尊重和捍衛(wèi)!手術接近尾聲,歡快輕松的氣氛會溢進手術室,《安妮的仙境》、《天空之城》等諸多經(jīng)典的曲子響起,大家拖著疲憊的身體長出一口氣,放松了一下心情。可以放下心里的石頭了。
術前訪視、知情同意簽字、心理支持與鼓勵和藥物器材的準備,一切努力都為了這次手術。建立監(jiān)護、輸液通道、安全核查、與病人交流緩解壓力……
麻醉開始,病人在談話中靜靜入睡,一段夢的旅程開始,相信當醒來時他將擁有全新的自己!
手術中,會出現(xiàn)生命參數(shù)的波動:應激、電解質(zhì)失衡、失血、等都可能是原因,而我就是生命的守護神,將所有威脅生命的種種因素一個個克服,這角色猶如鐘馗,對各種惡魔的輪番進攻高接低擋,監(jiān)危不懼、面不改色,然后各個擊破。 當手術接近尾聲,我也開始“麻醉剎車”,病人開始出現(xiàn)自主呼吸,雖然起初微弱,但那是可喜的一步,表示肌肉松弛劑的消退。緊接著自主反射出現(xiàn),睜開雙眼……,外科醫(yī)生縫完最后一針,我則是第一個將病人喚醒的人。多么奇秒的工作!病人會問我:“大夫,這是在哪?”“手術結束了嗎?”或者,“我睡了一覺,這么快就結束了?謝謝你,辛苦了!”小時候,還真沒想到自己將來會是一名麻醉醫(yī)生,但我對自己的選擇感到慶幸而驕傲。
感謝自己擁有一份這樣神圣的工作!喜歡在這份屬于自己寧靜的廟宇下癡情至老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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